我是一个心比天远,腿比针短患有拖延症的人。
我有好多朋友,他们通过不同的交通工具、经过不同的线路、要么独自要么组团组队的方式进入过比天远、比地广的西藏,每次读到他们的或文字或视频或图片的记录,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去西藏。

子美还是一名大学生的时候,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他是学中文的,喜欢写诗、喜欢写歌、喜欢弹吉他。大学毕业后,子美援藏去了拉萨当老师,后来又去了政府机关服务百姓。那些年,我跟子美的联系方式是现在已经几乎不用了的书信方式,来往信件不多,大概知道他的工作强度大、责任重,解压方式就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写写歌弹弹琴,走基层的时候跟藏民老乡喝大酒跳大舞唱大歌,偶有见上他一面的时候,竟成了一副康巴汉子的模样,粗糙大气。

子美在西藏,这常常让我觉得西藏对我来讲并不遥远,总觉得什么时候去都不晚,反正我抵达的时候子美就会来接我。除了信件,我时常会收到子美寄来或者是托人带来的藏红花、玛卡,还有西藏成立的周年纪念章等等。如果有朋友去往西藏我也会给他带去些贵州的茶叶、辣椒什么的,淡如水的你来我往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好多年,一点都没有天荒地老的感觉,也忘记了漫长的岁月里,人是可以改变的,譬如增加了皱纹、生长了骨刺、平添了烦恼、脱离了轨道,甚至,干涸了心田,然后慢慢地染病并老去。

几年前,子美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退休养病,我就仿佛跟西藏断了缘由,去西藏也因为子美的离开变得遥不可及。
前些日子,我的同学枫儿,在成都服过役的美丽的退伍女兵,我们初中毕业以后失散34年,乍一重逢,欣喜若狂,常常欢天喜地结伴疯玩,我便叫她疯儿。当过兵的疯儿是有一股子冲劲的,当年转业按照国家政策她是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的,但她放弃安逸选择了自主创业,多年艰苦的创业沉淀了她干事霸道、为人宽容、处世乐观的气质。

我不喜欢很多人的聚会,总是能逃就逃,能躲就躲,我喜欢在自己家里做饭,跟合心合意的人儿小范围地吃吃饭聊聊天,所以我家的锅碗瓢盆是一应俱全的,使用的频率也很高。我买了一个边涮火锅边烧烤的小电锅,这口锅是有远见的,它在提供操作美味的同时有想要喝一杯红酒的欲望,红酒之后必然有助于良好睡眠的功效,我从不叫外卖,外卖配不上我认真的吃喝。

去年冬天要来了的时候,我寻思着还要买一个那种黑乎乎的土铸的砂锅,炖上肉的时候厅堂与厨房之间飘着不说话却满屋排骨火腿炖萝卜的喃喃哼鸣,所谓“肉”香门第,这是最好的日子。
小时候,我妈家还有铁炉子,每到冬季前,爸妈都会买几大包煤块堆在阳台上,等冬天一到,铁炉子边沿烤着葵花籽,底下的煤灰里说不定还藏着地瓜土豆,冬天洗好的衣裳床单挂在有铁炉子的房间,第二天就干梭梭的,一股子暖暖的味道。最是铁炉子上常常坐着“突突突”冒气的排骨萝卜或者是猪蹄酸菜,稳啾啾坐在铁炉子上的就是那种黑乎乎的泥土铸的砂锅里。1998年雪灾,停电,好多人恐慌,铁炉子就显示出我爸妈的应急预案空前强大。

好像扯远哦,又说回来嘛。常来我家吃饭的就有疯儿,我觉得我是比较“势力”的,我最近特别喜欢她是因为她送了我一口来自西藏墨脱的石锅,疯儿有战友在西藏,所以这口锅来路清晰,价值不菲,了却了我想要一口可以慢吞吞熬、懒兮兮煮的那种老式锅子。闻着肉香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干些无用的事,出门买个水,取个邮件什么的,都会觉得家里有个来自西藏的康巴汉子似的帅锅等着的,不会瞎逛耽搁时间立马回家。
这个锅帅呆了,但它需要花好几天的时间耐心服侍开锅,我上图嘛。



经过整整三天的开锅流程后,帅锅吃够了橄榄油和米粒儿,植物油和大米的滋润填满了帅锅粗糙的毛孔,呼吸顺畅起来,我开始熬制鸡汤。三个小时喽嘛,鸡汤炖好哦,还加入了野生竹荪。老母鸡也是我的同学东东哥自己的农场养殖的。圈好的山坡上,鸡们漫山遍野地跑,农场架设了大音箱,播放着耷·培琼仁波切的哼鸣,生长十二个月的鸡的一生是在音乐中、山坡上闲庭信步度过的。每次去东哥农场都会有疯儿陪伴,东东哥的话题总是充满玄机,我过耳即忘不得要领。东哥养的鸡带回家在石锅里熬制好后发图片给他看,他说,你太会过日子了,我说,嗯,日子就要当成月子过,认真地。







象必成字,字必有义,义必成心,心必有象,万物皆轮转。我并不先知轮回,但我知道,我以为因为子美的离开远去了的遥不可及的西藏又被疯儿带回来了,西藏就在我的家里,触手可及。
有锅就有姐,锅就像一面鼓,需要姐来敲击。


朱哲琴 - 阿姐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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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啊,
你的鼓啊,
那么远啊,
不能说啊。
阿姐啊,
你的鼓啊,
那么近啊,
只能听啊。
阿姐啊,
你的鼓啊,
我的锅啊,
里面装着我的食物啊,
阿姐啊,
你的鼓啊,
我的锅啊,
在我家啊,
请唤我一声啊,
卓玛!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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